我要飞 发表于 2015-6-17 13:05:18

薄荷

    一个人。古镇。流火的黄昏。
    坐在信江河湖畔,点了一碟田螺。信江河水静静地流淌着,辛弃疾魁伟的雕像背对着我。辛公的雕像永远都是面向着北方,据说当初设计者的初衷是“王师北定中原日”,却不曾想,徒然把辛公的背影留给了古镇。也罢,黯然销魂的总是浮光一刹那间。
    矮胖的女服务员端上我的田螺。田螺的泥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薄荷香扑面而来,老家人习惯在家门屋后莳植薄荷。薄荷,没有织锦繁华,也没有裂帛之痛,有的只是素素然的绿叶。几片苍绿的叶子,不开花,仅仅蔓延跌宕着一片苍翠的绿意。关于薄荷有太多的传说。相传冥界之神普尔多钟情于精灵曼茜,他的太太在嫉妒之下,把曼茜变成了一棵草。岂料,这草越践踏,越是散发出无以伦比的清香。薄荷,像一位郁郁不得志的男子,秋衫薄凉,即便是寂寞的,也有着不动声色的清寂之美。他迷恋着四季,在所有的长风浩荡中,他近乎无耻地吞噬着和释放着浓郁的爱意。
    初见薄荷,是在朋友的院子里。
    它们蹲在院墙下,一点都不张扬地吞吐着绿意。一大片的苍绿,透着深深的古意。仿若自远古以来,它们的绿就是苍茫和潮湿。这种潮湿和苍茫,一下子就把人的心染绿了,湿润着。而湿润的温度,足以在须臾间将自己化作一棵薄荷,在向晚的黄昏里,展示着内心的寂寞和欢喜。
    闻着薄荷,就想起辛弃疾的一生。辛公叱咤风云半生,无奈,丹心一片付诸流水。晚年,他遭遇弹劾,隐居山水之中,写下了一段欲说还休的千古篇章。或许,上天早已预知,辛公的一枝狼毫,注定会在文化历史的长卷上,烧得狼烟四起。
    也记得秋天的时候,和几个朋友去辛公的故居瞻仰。在寒山瘦水中,繁华褪尽,唯剩下残垣断壁。我们唏嘘不已。突然,一股薄荷的清香扑鼻而来。我们循着香气,几棵薄荷草从倾圯墙壁的罅隙中,一意孤行地,顽强地活着自己的样子。寂寞空庭春欲晚,寂寞的也是最彻骨的。我与薄荷再次劈面相遇,再次地,被它击中要害。
    今年的春天,我从楼下的邻居家移植了一棵薄荷在阳台,不管我喜欢不喜欢,薄荷都兀自地长出第一片嫩叶,尔后,是第二片叶子冒出枝头,最后,叶子盖住了小小的花钵,暗合了谁的心事一般。
    我举著,心被薄荷拧出了一滴苍翠,在时光的某个时段中,衣袂翩翩,翩如惊鸿,却已然倾城。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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