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着麦香
晨起,看到一只雀儿在啄食,啄一下抬头看两眼,随后又跳上两跳,出于好奇,就细看了几眼,原来它是在啄不知是谁散落的几颗麦粒,我欲靠近,它扑棱一声,腾空而去。弯腰捡起几粒捧在掌心,轻嗅,落入眉间是:岁月如风,一段麦香,几多清欢。小调皮未曾见过麦田成熟的情景,也未见过成群的雀儿在田间觅食的样子,我曾这样给她略述:风吹麦子逐浪追欢,前浪推着后浪翻,阵阵麦香,招手相迎,麦如潮水,如梦如幻。时有雀儿旋在上空,无人时,落在枝头,田埂,小路弯弯,觅食嬉戏乐在其中,人过,一声嗡...怵然扬起一阵风,成片,成群,成风景。静谧处,依然得意忘形。
家乡的麦香总能摇曳出一段生命的刻骨铭心,在童年的青涩中分离,发酵,沉淀出醉人的醇香,时不时的想饮上一杯,醉去那回不去的岁月,寻梦在那片遥远的黄金。
麦忙假,旧是乡下的时令小长假,对于我们这些玩童自然是喜欢的,可以在麦田里逍遥一段时光,还可以吃到尚好的饭菜,想想就美滋滋的。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掰着指头,算那天能放假。
麦子成熟仿佛就是一夜东风的事,快的出乎意料。父亲这个时候会准备割麦子用的工具:镰刀,架子车,绳子,竹耙,磨刀石,木叉子等家什。母亲则准备吃食:咸蛋,咸鱼,变鸡蛋(类似松花蛋,是我们那里的特产)啤酒要有几箱的,大瓶的雪碧是我和弟弟的专享,青菜已早早的备下,这时母亲还会做她拿手的凉粉,或是凉拌或是煎炒都令我垂涎三尺。打谷场,一个礼拜前就已碾压好,就等着麦子的盛宴开场。
开镰的当天,一大清早,就能听到父亲磨镰刀的声音,还有西院的婶子叫孩子的上地的呼喊,我总是在半醒的状态被母亲唤起,草草的吃完早饭,拿起工具向麦田进发,一出村口,一眼望不到边的黄金,黄的麦杆,黄的麦穗,蓝天下格外耀眼,麦穗个个笑口颜开,扭动着腰肢,好似等着你去赞扬,整个村子淹没在一片黄色的海洋中,微风吹过,沙沙的响成一片,阵阵麦香扑入口鼻,人们一下子醉入麦香的时光。
太阳还未过柳梢,地里己经开始热闹起来,更早一点来的己经割倒了一大片麦子,人们一边劳动着一边还不忘唠嗑:他婶子,你们家麦子好啊,一亩怕要打上七八百斤吧!二叔这么早就来了,今年好收成啊!虽是说着话手里的镰刀可没闲着,嚓嚓一响,就是一大片麦子到下。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,我也忍不住摩拳擦掌,拿起镰刀接麦子回家,母亲常常笑我是三分钟的热度。还未到正午,天已经热到不行,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滑落,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,脸被晒的红红的,火辣辣的,弟弟也喊热死了,父亲却说这样的天气才好收麦子。我和弟弟用捆好的麦捆垛起来,上面搭上衣服,一个麦子搭起的凉蓬就生成了,我俩大口的喝着雪碧,再也不想走出去这凉蓬,索性躺在了麦子上,看白云在蓝天上飘浮,看鸟雀在空中飞翔,耳边是沙沙的麦响,口鼻中充满了麦子的清香。
父母亲还有麦田的乡亲却是越干越起劲,竟有人喊起了劳动号子,还有人追起了野兔子,许多人一起追,快乐的象一群孩子。中午饭通常在地里吃,找一个有树荫的地方,吃完后,直接躺下来休息,还有的人,吃完直接干活,说是怕错过了好天气,午后的阳光更加炙热,人们的劳动热情更是一浪高一浪,有人开启了劳动比赛,你追我赶,一点也没有累的模样,好象是在开一场运动会,开心的笑,痛快的流淌着汗水。我却累的再也抬不起胳膊。从父辈人的身上我深深的体味到了劳动的艰辛和收获的快乐!
弟弟最是调皮,经常在别人不注意时爬上人家的拖拉机,有模有样的开起车来,临地的爷爷每次看到就会说:让你爸买一辆。从此,车成了弟弟的梦想,成年后弟弟接连买了:四轮车,大卡车,面包车...去年我回家见他院子里停满了车,开玩笑说: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是卖车的呢!我很欣慰,弟弟用劳动实现了他的人生梦。
夕阳西下把麦苗揉进一段浪漫时光,麦穂在微风中互相依靠着,缠绵着,窃窃的私语着。我拂手麦尖走过一垄垄的麦行,含几粒麦子,让麦香染出一层诗意与夕阳共饮,共唱。
此时,有的人家己经开始往车上装麦子,准备拉到麦场去。我也会提醒父母亲,我们也该装麦子了,等一车麦子装好,月亮己爬上树梢,月光下已然有人弯着腰,挥舞着镰刀,打捞着那一片片的麦香。
麦子一进打谷场又是别一翻忙碌,首先是晒麦子,还要不停的翻动,晒干后,用拖拉机碾压麦穗,(很久以前是用牛拉一个石滚)把麦粒挤压出来,之后把麦杆用木叉挑出来,把带有麦糠的麦粒聚成堆,接着的工序就是扬场了,就是把麦粒从麦糠中分离出来,这可是技术活,也是评价一个种地好把式的重要标准,通常是两个人配合,一个扬场,一个打落,还有选一个有风的日子,还要占一个上风口,一锨扬起,麦糠随风飘去,似烟若雾,麦粒却很听话的随声落在扬场人的脚下,神奇的让我睁大了眼睛。这时整个村庄都飞舞着扬起的麦糠,流淌着浓浓的麦香,农家院落铺了收获的欢畅,滴滴汗水浇灌着寸寸热土,演绎着数代人的不离不弃。
今朝又闻麦收,我在远方回眸,那些染着麦香的岁月,在如练的时光里禅意着,交织着,虽已远去,却时时在眼前,风着麦香,香染流年,月下打捞着谁的乡愁点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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